“爵爷,我听说,有好几个一向跟在你屁股后面鞍前马后的男爵都悄悄的以个人的名义跑去阿克港了?”
和皇帝的会议结束之后,雷蒙德与巴里安并肩走在充满萨拉森风格的安条克王宫里面。他们已经得到了任务,要配合宫廷元帅雷纳尔德公爵约束好埃德萨的军队,准备随时和德法十字军的友军一起,朝着奇里乞亚的心脏阿达纳进发。
“我雷蒙德何德何能,汉弗莱爵士他们,本身就是王国的实权男爵,就算是以前的国王开启贤人会议,他们也是毫无疑问拥有自己的投票权的。”
面对巴里安暗藏祸心的诘问,麦蒙爵爷滴水不漏的侃侃而谈:“那几位爵爷的领地尽数被萨拉丁攻占,他们只是太想尽快夺回自己的领地罢了。”
“所以,哪怕是加入随意洗劫强占塞浦路斯的英国十字军?我是不是可以得出结论,他们对陛下不忠诚呢?”
听到巴里安这句话,麦蒙爵爷痛心疾首的否认道:“简直就是一派胡言!巴里安,他们对陛下的忠诚日月可鉴,而你却是赤裸裸的诽谤和污蔑!要知道,当你接到这个消息,你首先也有判断,你认为是我怂恿他们投奔理查德,我说不是,我就明确告诉你这一点。而且,你说他们对陛下不忠诚,这种无中生有的东西,你再给他说一遍,你等于,你也有责任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马厩,准备策马出城,倒是暂时搁置了他们双方的争端;而这时,王宫之中,只见博希蒙德单膝跪在阿莱克修斯面前,语气无比诚恳和谦卑,仿佛科穆宁家最大的忠臣:
“陛下,我和母亲经过慎重的商议,都认为此次东征之后,陛下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打出皇帝的御旗,昭告天下,真正的巴塞琉斯究竟驻跸何方;而那时,坐拥整个新月沃地的正统罗马帝国,埃德萨已经不适合作为帝国的首都了。”
博希蒙德的额头贴在冰凉的石砖上,想起头天晚上自己与母亲的彻夜长谈,内心还有点激动和忐忑,不知道自己的赌注是不是下错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耳边仿佛听到了母亲苍老但是睿智的话语。
“母亲,陛下准备在明天揭露东征大业的叛徒,萨拉丁的勾结者,无耻的叛教者鲁本;而且据说他已经提前和几位领袖沟通,并取得了他们的支持。”
昏暗的烛光之下,圣三一修道院狭小的祈祷室内,一袭黑纱的安条克前任女大公康斯坦丝,她一动不动的跪在神龛前,高举着手中的十字架,正在低头不住的祈祷。
康斯坦丝已经这样隐居了数年之久,唯一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原因,还是为了给自己的外孙阿莱克修斯背书。不过,博希蒙德深知母亲数十年人生经验形成的智慧不容小觑,她曾经经历过安条克公国的鼎盛时期,亦眼睁睁的看着她不可避免的走向衰败。并且,母亲是最后一个安条克的欧特维尔,她才是这座城市真正的主人。
许久之后,衰老的女大公枯瘦的双手终于垂了下来。她缓缓将鎏金的十字架放到神龛上,又费力的转过身,抬头注视着自己有些局促不安的儿子,浑浊的双眼一瞬间却射出锐利的光芒。
“我的儿子。”康斯坦丝掀下自己黑色的兜帽,顺便挽了挽花白的头发,声音略微沙哑,但是却充满着时间的智慧。
“我听说,篡位者安德洛尼卡已经被君士坦丁堡的市民暴动所推翻,仓惶逃回了他的老巢特拉布宗。”
“是的,这是几个月前的消息。”
“那么,你觉得,鲁本那家伙和萨拉丁勾结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博希蒙德有些惊诧的咀嚼着母亲的这句话,他略微思索,却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恐怕……应该是确有其事吧。”
“鲁本的弟弟和继承人莱翁之前来过安条克求援,我现在想起来,他的行动好像有些不对劲——突厥人正在围攻西斯要塞,但是他好像却一点都不着急一样。”
“再结合陛下拿到的,鲁本和萨拉丁勾结的书信,以及那个被抓到的夜莺的供词——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不容他抵赖!”
博希蒙德语气之前还略有彷徨,但是现在已经变得斩钉截铁;见此情景,康斯坦丝苦笑一声:“我的孩子,就算鲁本与萨拉丁勾结——圣地的哪个统治者没有和萨拉丁‘勾结’过?”
无视了儿子错愕的眼神,康斯坦丝有些欣慰的望着夜色沉沉的窗外。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到:“西方人对圣地的规矩根本不了解,我敢肯定,我的好外孙一定会趁此机会,借着十字军的虎皮把奇里乞亚的统治权攫取到手里的。”
“玛丽的性格天真烂漫,甚至还有点笨。”
只听康斯坦丝低声呢喃道:“但是曼努埃尔皇帝……”
博希蒙德看着母亲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我的好外孙,可真不愧是那个人的儿子。”
然后他就听到母亲了一句话,顿时大惊失色。
“博希蒙德,明天会议之后,如果十字军一致决议罢黜鲁本大公,那么,你就把整个安条克城献给你的侄子。”
“臣愿意奉献出安条克,请陛下以此城统御东西,祝陛下早日荡平逆贼,重返御座!”
博希蒙德一边掷地有声的说道,一边仿佛母亲的谆谆教诲就在耳边。
“我的儿子,十字军已经不是你要考虑的事情了。德法主力东进,不管是亚美尼亚人还是科尼亚人都不足为虑;你要着眼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