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石制钟楼的顶端,悠扬的钟声不断回荡在众人耳旁;透过高耸的尖塔往下看,可以看到,一名王子和几个随从正昂首阔步的通过底下的城门。
当阿莱克修斯正在埃德萨绞尽脑汁的重建一个行之有效的官僚系统的时候,万里之外的英格兰,伦敦的市中心,此刻正上演着一副父慈子孝的感人戏码。
这是1184年的圣诞节。这一天,英格兰的王子和继承人,阿基坦公爵理查德,昂首阔步的踏入了威斯敏斯特宫——他的父亲,英格兰国王亨利二世,此刻正端坐于紧闭的宫门之后。
英格兰王子身后黑色的大氅随风飞舞,他身后跟着两名随从,尽皆隐没在黑色斗篷之中;随着吊桥的重重落下,沉默着的理查德姿势昂然犹如最英武的统帅,脚上的铁靴子把木制吊桥踩的咚咚作响。
当他来到王宫大门之前的甬道,此时一阵萧瑟之风缓缓的吹过,撩起了王子头顶的黑色兜帽,露出下面的几缕金发;他暂时停了下来,仰头望着这冬日萧索的天空,伸出右手,接住一片枯黄的树叶,嘴角轻轻的咧了咧,便毫不在意的用手中的链甲手套碾碎这片叶子,手腕随手一翻丢弃掉,之后毅然决然的朝着紧闭着的王宫大门走去。
王宫大殿之内,尽头奢华的王座之上,此刻坐着一位年老的国王。他仿佛十分的衰弱,紧紧裹着一张熊皮披风,瘫坐在威斯敏斯特宫的王座之上。伦敦原本就阴沉的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照在他的脸上,让人清晰的看到他干枯的白发和衰弱的面容,以及头顶之上,那一顶璀璨但是即将在此蒙尘的金色王冠。
老人便是如今的英格兰国王,金雀花家族的亨利二世。他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他就这样坐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儿子的到来,以及最终命运的裁决。
国王眼前阳光之中飞舞的尘埃,仿佛将他带到了二十多年前。那时,他的妻子,曾经的法兰西王后,和国王路易七世离婚之后嫁给他的阿基坦女大公埃莉诺,已经给他生了第二个儿子理查德。
亨利二世到现在都还记得,当他得知自己的第二个儿子出生的时候,自己那欣喜若狂的情绪。埃莉诺正是由于没有给路易七世诞下男性后嗣而被后者嫌恶和休弃;但是她一嫁给亨利,便接连为他生了好几个儿子——这让视法王为一生之敌的亨利如何不高兴?
他还记得,当自己第一次看到儿子的面容,将他捧在手上的时候,便情不自禁的呢喃道:
“我的儿子,”
“当你出生的那一天起,整个英格兰的森林都在低语着你的名字——”
“理查德。”
“我自豪的看着你一天天长大,成为英勇的化身,”
“记住,我们都是以威望和力量统治这个国家,”
“而我也相信,你会为若弗鲁瓦家族带来不朽的荣耀。”
“总有一天,我的生命将抵达终点,”
“而你,将加冕为王——”
“但不是现在!”
随着王宫的大门被粗暴的轰然推开,亨利二世猛的睁开眼睛,望着对面泰然自若的三人。他愤恨的注视着中央那个最高大雄壮的年轻人,那正是他孝顺的二儿子,阿基坦公爵理查德;以及他左边,那个畏畏缩缩,即便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也能看出他无比羞愧的年轻人,他的小儿子约翰。
“啊……我的儿子……”
老国王斜倚在奢华的王座之上,即便如今形势已经不可逆转,但是他依然倨傲的坐在那里,努力维持着自己身为国王不可损毁的威严。不过,对面虽然是他儿子,可是对亨利二世来说,理查德同时也是举旗叛乱的反贼——他冷冷的注视着自己孝顺的儿子,轻轻呢喃一句,然后便一言不发。
全身笼罩在黑色大氅之中,就连头上也戴着一顶连体的黑色兜帽的理查德,他大步流星的走到王宫中央,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他抽出自己锋利的佩剑,双手持柄,剑尖向下拄在地上,然后如同最忠心的骑士一般,缓缓朝着王座之上的父亲和国王跪下。
亨利二世当然不认为自己孝顺的儿子是在请求自己的原谅——他有些昏花的眼睛仿佛看到了,理查德手中那柄闪烁着凛冽亮光的长剑,仿佛有着森森寒气从剑尖缓缓浸润而上。此刻的威斯敏斯特王宫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理查德的手上,有的人愤怒,有的人哀伤;有的人瑟瑟发抖,有的人微微颔首。
“父亲,你已经不必再承担王冠那沉重的负担了,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持剑半跪在父王面前的理查德,一时间猛的昂起头来。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令人感觉阴鸷与残酷;他毫无所谓的,没有经过国王的允许便从地上站了起来,顺手将黑色的兜帽捋到脑后,露出了一头色泽略暗的金色卷发。
老态龙钟的英格兰国王倔傲的昂着头,冷冷的注视着面前逼宫的儿子们。他的心早已千疮百孔,他的情感早已如同冰山一般冷酷。即便在与前任法兰西王路易七世争锋的战场之上,他也没有如同今天一般心若死灰。
亨利浑浊的双眼缓缓扫过自己怯懦的小儿子约翰,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孝顺儿子理查德,最后,他的目光凝聚在阿基坦公爵斜后,另外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的人身上。
“既然已经到了朕的王座之前,既然已经完成了你那不可告人的任务;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