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笛声在峰顶响起。
风雨忽然无声。
那些笛孔里生出的气流,都是剑,准确至极又毫无遗漏地挡住了赵腊月的手掌。
紧接着,更多的剑意从那根骨笛里散出,斩向赵腊月的身体。
无数道清脆的剑鸣声响起。
太平真人与赵腊月都没有用剑,却仿佛有无数道飞剑正在互相撞击。
瞬间,赵腊月的身体上便出现十余道裂口。
鲜血还来不及从那些伤口里溢出。
被剑意斩落的几丝黑发还在眼前飘着。
死亡应该会更早到来。
不过这是值得的,青山强者们为她争取到了一线可能,她现在为井九争取到了一线胜机。
啪啪啪啪,密集的轻声破裂音响起,那是从天而降的雨珠被一道身影击碎。
幽冥仙剑果然是世间最快、最鬼魅、也可以说是最仙意十足的剑法以及身法。
井九出现在太平真人的身前。
挡在了赵腊月的身前。
他没有选择接受这一线胜机,因为那需要用她的生命来换。
对他来说这其实是意料之中、情理之中的选择。
他还是把自己排在最前面,赵腊月和柳十岁在后面,其余的人依次向后,至于这个世界那在很后面的位置。
骨笛里飘出来的剑意,与他的手指在大雨之中相遇,在极短暂的时间里,便相遇了无数次。
无数朵极细小的雨花,绽放于他的指间。
随着他的到来,青山剑阵的范围再次缩小,把赵腊月震飞出去。
他与太平真人隔的很近,承天剑就在身间,伸手便能触及。
不分先后,两只手落在了承天剑上。
最开始的时候,井九松开承天剑,是因为握之无用。
这时候他与太平真人同时握剑,是青山剑阵所迫,不得不握。
嗡!嗡!
雨水从那两只手握着承天剑的地方溅射而出,形成两个浑圆至极、没有任何缺点的圆球。
就像是同时向着绝对不同方向飞去的两个野蜂群。
那些水珠蕴藏着青山剑阵的森然剑意,落在天光峰的崖壁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留下了极深的小洞。
就像是滚烫的油珠落进了雪里。
碧湖峰的水终于荡了出来,在树林间奔涌着,似万匹野马。
上德峰的积雪不停滑落,发出更加惊人的轰鸣声。
暴雨渐横,猿啼更哀,远处那些没有阵法稳固的山峰逐次倒塌。
阴云被冲天而起的剑意撕开了一条极大的口子,可以看清楚更高远的地方。遥远的雷域里,那些蕴藏着恐怖能量的漩涡高速旋转,在虚境与罡风之间映照出宝石般的光环,给人一种极为压抑而恐惧的感觉。
“青山剑阵要毁了……”
广元真人收回望天的视线,看着崖畔那两个紧握着承天剑的身影,脸色苍白说道。
无论是还留在峰顶的那些人,还是已经避至空中的青山弟子们,这时候的脸色都很苍白。
这个时候,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人站了出来。
过南山驭剑来到天光峰外的云海上,看着崖畔的那两道身影,脸上流露出毅然的神情。
他是前任掌门柳词真人的首徒,自幼在青山长大,对这里有着远超生命的热爱与责任感。他想用自己的死亡来劝说太平真人与掌门真人放手,就算无法打断这场青山剑阵之争,也算是做了些什么,这就是以命相谏。
顾寒以及林无知、幺松杉等三代弟子猜到了他的想法,神情微变,却也是毫不犹豫地驭剑相随。
他们准备以死殉青山。
“歇了吧。”
卓如岁看着崖畔那两道身影,有气无力说道:“太上最是无情,就算你们全部死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松开承天剑。”
顾寒听着他这句话对师父极其无礼,想要训斥两句,却发现无言以对。
不管是太平真人还是井九,都是这样的人。
“像他们这样的老家伙,哪里会被寻常生死所扰?让他们自己玩去。”
卓如岁的声音有些疲惫,抹掉脸上的雨水,继续说道。
整座天光峰乃至天空里的人们,都听到了他的话,望着崖畔的视线里情绪更加复杂。
青山多妩媚,此时却是满目疮痍,难看至极。
难道领袖修行界数万年的青山宗,就要因为最了不起的这对师兄弟之争,就此退出历史舞台?
“真他妈的难看……”卓如岁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冲着崖畔的那两道身影大声喊道:“真难看!你们两个老祖宗当着这么多徒子徒孙的面,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弄成这副鬼德性,很难看啊!要死能不能死远点儿?别拖那些猴子陪葬?”
……
……
井九与太平真人没有理会卓如岁在说什么,这个时候他们的眼里没有别人,只有对方。
忽然,管城笔从太平真人的袖子里飞了出来,蘸着如墨汁般的雨水,写了几行字。
于是那两个人的眼里除了对方,还多了这些字。
那些字迹很是潦草,但勉强能够看清楚意思。
被两心通控制的柳十岁,眼看着青山剑阵即将崩解、青山群峰即将毁灭,不知如何迸发出了强大的精神力量,操控着管城笔,做出了最后的劝说。
忽然,一阵狂风从远处吹了过来,风里夹着雪粒,显得极为寒冷。
哪怕是如此势急的暴雨,都被这阵狂风吹的倒飞而起,仿佛天地倒转。
几道正要落下的闪电,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