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均站在中央,妻子跟女儿分别站在左右臂膀,一家三口搂在一起,对着镜头,努力勾起一个微笑。
帮他们拍照的是为他们家工作了十多年的司机老刘。
司机将照片传到方俞佩的手机里,方平均给司机道了谢,又说了一些离别的话,在真正要进入候机楼的时候,方平均又跟刘师傅说,“刘老弟,麻烦你帮个忙。”
刘师傅恭敬地回了句,“先生,您说。”
方平均望着西南方向,语气惆怅地说道,“我们这一走,是不会回来了。麻烦你,帮我把这张照片洗出来,寄给监狱...”
“...好。”
方平均逼自己收回了目光。
三人进入候机楼,方平均身体残疾,是要走特殊通道的。他来到特殊通道,看见站在通道口的迟薄光时,微微一愣。
迟薄光站在那里,穿了一件烟灰色的长袖衬衫,微白的头发有些短俏。他眼角有了些皱纹,不深,也不显老态,看着比方平均还要年轻一些。
曾经年少时,迟薄光就是他们兄弟三人里最亮眼的那个人。
半辈子过去,迟薄光还是那个耀眼的迟薄光,但他们兄弟两人,却一死一残。
方平均盯着他年少时候最崇拜的二哥,思及到这几个月发生在两家之间的荒唐事,方平均嘴唇哆嗦了一下,无颜面对迟薄光。
迟薄光大步走过来。
他站在方平均的面前,看着方平均,叹息道,“要走了?”
“...啊,要走了。”方平均声音竟是带了哭腔。
迟薄光听见了他的哭音,一时间,也沉默下来。
“薄光哥。”方平均还像少年时那样叫迟薄光。
这一声薄光哥喊出来,兄弟俩人眼眶都是一红。
迟薄光一把搂紧了方平均,他对方平均说,“新西兰是个好地方,你去那地方后,好好修养,不要再做不好的事。我身份特殊,出国一趟很麻烦,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会去看你。”
方平均哭着嗯了一声。
迟薄光又问他,“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么?”
方平均说,“跟大姐说一声,我走了。以后过年的时候,拜托二哥去监狱看下俞康,我们都走了,过年都没有人去看他一眼,我怕他会熬不下去。”
好。“
方平均又说,“别让程程知道,是谁害了他。”
“好。”
“还有。”方平均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来。他盯着迟薄光,再开口时,语气里充满了恳求之意,“以后过年和忌日里,去祭拜爸的时候,别在他面前提起我...”
方平均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地说道,“我是个不孝子,我养了一个混蛋儿子,做了很多糊涂的事。爸一辈子光明磊落,一生都没有半个污点,我叫他失望了。”
迟薄光深深地看了方平均一眼,才说,“...这不行。你再失败,再糊涂,你也是他的儿子。”
方平均还想辩解几句,想到什么,最后还是作罢。
听到广播里提醒检票的声音,方平均闭上了眼睛。
离别终有时,他得走了。
“我走了,薄光哥。”
柳玉也对迟薄光点了点头,就搀扶着方平均,从特殊通道进入。迟薄光回头注视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无端的,脑子浮现出了他们年少时候,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管同一个男人喊爸爸的那些幸福画面。
“...好走。”
送走了方平均,迟薄光难过了好几天。
时间并不能冲散所有的爱意,但却能淡化所有的惆怅跟悲伤。在家人的陪伴和莉莎的开导下,迟薄光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一家人将所有心思都放在方子程身上,他们每天都要往医院跑一趟,医院都快成了他们的第二个家。
在医院又住了二十几天,方子程被准许出院了。
他的线头已经拆了,回到家好好修养就可以。
在住院的这段时间,方子程看了许多的书籍,他像是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知识。方俞生问方子程以后打算做什么,他觉得方子程这头脑,送去当老板是浪费资源。
方子程想了想,他说,“当个物理学家或是数学家吧。”
...吧?
这语气可真随意。
方俞生看儿子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他又问方子恺,“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方子恺心里念着房间里还没有吃完的糖果跟巧克力,他想了想,歪着头问方俞生,“美食家?蛋糕师?巧克力大师?”
方俞生都绝望了。
“除了吃的,你还有其他的理想吗?”
方子恺一张严肃脸盯着门外人工湖里嬉戏的那对天鹅,他认真说道,“那就当个男人吧。”
方俞生忍不住敲了方子恺脑袋一下
方子恺捂着脑袋蹦到一边,他委屈巴巴地说,“爸,你再打我,我以后就只能当个智障男人了。都被你给打傻了!”
听方子恺这般自嘲,方俞生一时间无话可说。
他是该佩服方子恺如此有自知之明比较好呢,还是该嫌弃他玩物丧志比较好?
晚上,一家人一起做饭。
方俞生永远是负责削皮的那个人,削土豆皮红薯皮茭白皮...他也只会做这个。而迟薄光永远是负责洗刷刷的那一个,洗碗洗筷子洗锅洗砧板...
乔玖笙则与莉莎还有锦姨三个人,都是负责做饭的。另外三个小家伙只需要负责吃和玩。
厨房够大,这么多人竟然也待得下。
方俞生坐在小板凳上削丝瓜皮,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