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读了一遍词,向陈枫解释说:“当年南唐有位奇女子,名叫韩红儿。最初因家贫战乱流离京口,沦落为乞丐。后机缘巧合,学得武艺,乔装改扮,投身军伍。在潘江之中,她曾率兵大败北汉军队。后被部属出卖,遭北兵埋伏围攻,腹部重伤,肠子流出以汗巾裹好继续作战,最后血透重甲,力尽落马而死,首级亦被北人割去。北人感其忠勇,将其遗体示众后送回,朝廷闻讯大加吊唁。我的这柄红尘劫,便是她所赠。”说到这里,和尚一直平静的面容也饱含悲戚,
知道了韩红儿的经历,再读这首《摸鱼儿》,陈枫轻易能够品读到和尚对韩红儿气节的追慕。不过,离乱之际,很少有人能乐观起来,这首词里也渗透了和尚的伤感情绪。
道士的则是一首《满江红》:
“揽辔埋轮,算不负、苍髯如戟。从争看、横秋一鹗,轩然健翼。只乎天行日月,寸怀与物同苏息。到干今、天定瘴云开,伊谁力!
云霄路,天王客。念往事,情何极?把行藏细说,应无惭。红气上横岳王枪,梅花不软心肠石。愿此行、珍重不赀躯,游龙玉。”
这首《满江红》抒发了自己的沧桑壮志,只是陈枫读到最后三个字,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花翠翠所赠的白玉,那岂不就是一块游龙玉?
陈枫想了想,指着石壁上的字迹说:“大师的字古朴自然,但是略有些失落。道长的字铁钩银划,但是未免锋芒太露。至于词的内容,我不便评价。”
道士与和尚一起说:“小友但说无妨。”陈枫灵机一动,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说,对江湖的见识都过于浅薄了,倒不如来个含糊的,便吟诵出从方晴那里听来的一首词:“朝露昙花,咫尺天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和尚听罢,呆若木鸡,道士则是一枪戳在石壁上,石壁顿时炸裂开来,两人写的词已经四零八落:“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好啊!看起来,我们两人的见识倒是比不上这位小友。不过,”道士叹息道,“人生在世,又怎是一个情字能概括得了?”
道士收起长枪,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囊送与陈枫说:“小友,难得你的句子。这有我配成的几丸药,或许能成为你的助力。江湖自古风雨多,又在这山河飘摇之际。大丈夫能建功立业便罢,不能的话,照顾好自己身边的人逍遥此生也足矣!我要去潘江以北会会北将北兵,和尚,你我恩怨就此勾销。我们有缘再会。”说完,道士已经抽身而去,不一会就消失了踪影。
和尚看着道士消失的背影说:“看来,我这红尘劫也该历历红尘了。”说完,也不回桃花山,倒是跟在道士的后面而去。
陈枫想不到这甚嚣尘上的一个杀人事件就这样结束了,他们数十年的恩怨也烟消云散。人生,出人意料的地方是如此之多啊!
当下,陈枫站在桃花山下,想到南唐和北汉两国的对立,想到江湖和秘界中的腥风血雨,想到功名利禄的驱使下,每年生出多少冤鬼厉魂……至于陈枫未来的路,又会有多少风雨?
落寞是他人的落寞,陈枫提醒自己不要被过度感染了。如果一味地伤春悲秋,陈枫怕自己在这个“人吃人”的秘界难以最终坚持下去。
道士与和尚俱已远去,陈枫望了望山谷两边高耸入云的峭壁,以及白云之中的一两个采药人,觉得这样飞走委实扎眼,便慢慢地往桃花山的方向走去。
在谷口,陈枫突然发现前面窜出了一个人,红衣如血。这女子压根就没有看到陈枫,转身跑远,很快见不到踪影。
陈枫心里纳闷,这天下轻功高手有这速度也就罢了,怎么荒谷中随便跑出的一个女子也有这么俊的功夫?只是,怎么看,那女子的背影都给陈枫一种熟悉的感觉。
带着好奇,陈枫往女子窜出来的方向看了看,发现远处的地上竟然躺着一个男子,双目赤红,急剧地喘着粗气,看起来是中了什么药。难道,刚才逃走的那红衣女子竟然是个cǎi_huā贼?
找了点山泉水浇在了男子的身上,他终于醒了过来:“多谢恩公相救。”
“你怎会躺在这里?”
男子低着头,不说话。
“那女子对你做了什么?”
男子的脸竟然红了,却摇摇头。
既然不说话,陈枫自然不会再理会他,转身就要走。
“我……我看她貌美,一时生了歹念,想调戏于她,谁想到她只是对我笑了笑,我就倒在了地上。她还给我喂了一种药,让我痛不欲生。”男子面潮红,终于承认。
陈枫差点笑出声来,竟然还有这怪事。
“那女子的来历你知道吗?”
男子摇摇头:“不清楚,只是知道她叫阿朱。”
阿朱?陈枫有点纳闷了,那背影确实和她认识的阿朱相像。可是,阿朱一个秘者,何时变成了江湖人物?看她的面容,只是有些神似,看来竟是易容了。不过,从阿朱的性格来说,得罪了她,确实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也不知道地灵蜘蛛找到她没有。
“你倒是诚实。”
“恩公,我过去虽然轻薄,但是从未坏过良家女子清白。这一点……这一点萧公子可以作证。”
“萧公子?哪个萧公子?”
“萧家堡的萧公子啊。”
“可是叫萧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