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元2319年仲夏,津门火车站
车站月台上,翘首以盼的军属心情急切,眉头紧锁着,眼里有抹不去的忧愁哀伤。
尽管他们早就从报纸上看到帝国战败的消息,不过从整体局面上来说,输地并不难看,在炮火掩护下强行登陆的敌军损失惨重,就是我方阵亡的将士太多了。
帝国最精锐的巴兰图鲁重装骑军,伤亡比率接近九成,油墨印刷的《帝国日报》头版头条,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一股无法掩饰的血腥味。
铺在枕木上的铁轨轻微地颤抖起来,知道内情的人不顾车站工作人员的劝阻,一个劲地往前探出头,迫切地想早一点看见归来的亲人。
“污……”
钢铁怪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头顶的鼻孔猛烈地喷发出高温的浓烟,它就像传说中啸月吞日的犀渠,迈着撞碎万古坚冰的步伐,突然闯进所有人的视野里。
这是第一辆也是最后一辆运载伤员回到后方休整的装甲列车,车上都是帝国万里挑一的勇士,人是回来了,心和魂儿却留在了尸山血海的战场上。
大部分帝国铁骑都战死沙场,与强行登陆的敌军同归于尽,挽回了帝国的大部分气数,免得皇室北狩,天下震动。
可惜此战结束,帝国精锐也拼地干干净净,估计帝都显贵明天都要人人披麻戴孝,满城素白了。
蜈蚣般的钢铁巨兽放下密密麻麻的腿脚,开始例行紧急制动,车轨上扬起的火星简直随处可见,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当一节节飞快过去的车厢在眼前戛然而止,前面的车头猛地喷发出滚烫的浓烟,就像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巡城马狂奔到终点后,口鼻吐出的白气。
所有人都没有动,车厢里透露出浓烈的血腥气以及伤药的味道,时不时还有压抑不住的呻吟,就是声音很轻,不是耳朵很好的人根本听不到。
车站工作人员看着不对劲,就纷纷主动上前,抓住扶手跳上车,强行将门打开,放下来变成带阶梯的踏板。
还是没有动静,接车的人立即展开不好的联想,有人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车上的人受到刺激,死鱼般的眼睛终于有了一点神彩,回家与亲人重逢等念头接连涌上来,令他们多少恢复一点神气。
缺胳膊断腿的伤员,被袍泽搀扶着站起身,拄着拐杖或者扶着车厢墙壁,慢慢地挪动到下车口。
他们的出现令很多接车的人按捺不住地惊叫出来,毕竟任凭谁看见一群行尸走肉的家人,都会有如此的反应。
人还活着,心却死了。这句话正是帝国最强王牌重装骑军巴兰图鲁战后的真实写照,唯一有所不同的是他们还有呼吸,心口还有热气,并不是十几年前大茅山尸鬼道脉传人掀起叛乱唤出的僵尸大军。
帝国铁骑横扫天下,镇压四方六合,以及一切不法之徒,任凭妖道四处兴风作浪,只要国运与龙脉相合,道人就翻不起什么大浪。
孰料不到,来自遥远欧罗洲的鹰吉利国远征军,会用威力无穷的火器,一战重创帝国王牌铁骑,这让帝国的颜面往哪搁?周遭的番薯国知道此战结果,还能保持对帝国的忠诚吗?
以上事情自然是交给朝廷去头疼,朝中大佬无论如何都要商量出一个章程出来,否则下一回强行登陆的敌军,就不止是沽口之战的五千余人。
从车厢里下来的伤员,在家人的抚慰下,登上了私人马车,匆忙离开了令人伤心的车站。很快地,人头涌涌的津门车站就不剩下几个人了。
毕竟,阵亡比率如此之大,能够通知到场接车的,都是证实还有口气的活人,否则接一具尸体回去,别说老大的耳刮子能抽死管这事的负责人,就连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个把官员。
与此同时,鹰吉利帝国的远征军由于登陆战失败,不得不停泊在海上,各级指挥官来到旗舰开会,检讨并商量下一步的进攻计划。
“帝国情报人员是怎么办事的?每年花在他们身上的金磅,能够堆积出一座小山,是不是都用在正确的地方?嗯……”
远征军最高将领照例一言不发,阴沉着的脸藏在大檐帽下,反倒是参谋长敲打着桌面,在直击人心的砰砰乱响中,各人面前的茶杯跳动,糊地各级指挥官一脸茶水。
“野蛮人的勇气的确值得称赞,毕竟是远东最强的国家,穷奢极欲的生活,或许磨灭了王室和权贵的勇武,不过其中一部分人,还算是真正的勇士。”
说到这里,负责打圆场的次将,忍不住叹了口气“没想到,世上还有不怕火枪和火炮的重装骑兵。没有在正面战场拉开铁丝网,侧翼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对野蛮人的傲慢,以及大意轻敌,导致了此次登陆战的惨败,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责任。”
每一个人都有责任,则意味着最高将领不愿意承担战败的恶果,摆明态度逼迫所有军官共同担责。
由于他的爵位、地位,在帝国议会中根深蒂固的人脉,的确没有人敢挑战、质疑最高将领的决定,于是在死一般的沉默中,所有人都被迫站起身,将一部分战败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发电报吧!告诉帝国议会,东方野蛮人的帝国余晖还在,并不是启衅开战的好时机。趁着休整的时机,短暂的和平,用利益收买到的代理人,销售更多的烟草进去。”
“另外,通过秘密渠道,向野蛮人帝国的高层发出信号,只要撤掉主战派的官员,和平就会迅速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