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国王宫。
时值夜深,万籁俱寂,偶有风吹,撩动幽暗深邃宫帘下的灯火。
书房内,灯火受那微风撩拨,颤抖了一阵,房间内便忽明忽暗了起来。
火光明灭间,烛苗跳动,火光映衬着拥有绝世容颜的少女。
她皮肤如世间最美白玉,正额上用丹砂点抹一点红心,形似谪仙,面如秀月,但这双美丽眸中不知道为何又有一丝愁绪,让人看过之后便觉得心情也要跟着哀伤起来。
这便是今朝的铎娇,可见一条红色头绳挽在髻上,多了丝丝淡雅的异域风情。
此刻,闭着眼睛,在面前竖起双指,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咄。”
声音落,少女食指上的古朴戒指亮了又暗,墨绿色的火焰在戒指光芒暗下去同时自指尖燃起,化为浓浓一簇。火焰之中,一个玄奥的符号若隐若现。若是细看不难现,这符号和少女食指戒面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对于这神奇一幕的显现,少女并没有感到半丝惊奇,仿佛本该如此。她随手一弹,这道裹挟着符号的墨绿色火焰便射落在三丈开外的灯柱上。
骤然间,灯柱被火包裹,在肉眼可见的度下最终化为了丝丝烟气消散,便连一丝铜渣都未留下。
做完这一切,少女没有说话,转头看向了身旁书桌。
书桌前,青海翼看了之后眼神闪动,向来冷漠的她也为之动容了。
这火焰是巫法,而巫法是巫师们身份的象征,巫法颜色的高低象征着巫师们灵魂强大与否。修为越高,灵魂自然越强大,巫法威力自然也越高。就拿这巫火来说,最为寻常的巫法只是,也最能体现巫师们的灵魂强度。
滇国巫教认为,人的灵魂起初是无形无色的,但若经过修炼,灵魂会一层层不断强大,乃至于产生质变。
第一层质变为白色,然后是灰,墨,青,紫,橙,红。
巫教的巫师们在达到相应境界后便能够穿对应颜色的巫师袍子,这是实力的象征,身份的象征,也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
墨色不是黑色,而是墨绿色,相对应的袍子也不叫墨绿袍,而应当叫墨袍。
很明显,少女已经有了穿墨袍的资格,寻常能穿这墨袍的滇国巫师,无一不是年过半百半身入土之辈,而少女的年纪也不过二八而已。
“十年,短短十年你便达到了这样的成就,难为你了。”青海翼柔和的说,目光再次落在铎娇的脸蛋上,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能感受到铎娇内心隐藏的一股力量,而这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隐忍。也许,纵然世间有一万种痛苦,她却受着最为煎熬的那一种。
想到这里,连青海翼都有些心疼起少女。
“十年……”少女也喃喃了起来,她没想到一晃眼已经过了十年。
十年光阴飞逝,本以为很难熬,没想也是弹指间的事情,就好像是昨天。恍惚间,她回到了霜雪河畔,那时的血浇飞雪,火光映天,然后又好像看到了一个人,那人长满茧子的大手温柔地抚摸着自己长,宽厚的肩膀上落满了雪花,剑一样的眉头砌满冰冷白絮,沉稳面容上挂着温和的笑,明澈坚毅的眼神凝望着自己……
没错,她就是十年前那个叫铎娇的少女。
眼睛微微有些湿润,十年过去,那人的模样在岁月冲刷下,在她印象中正一点一点变模糊。
她冷静地看向青海翼,这个教了她十年的女人——与她做了一场十年的交易女人。
“青海翼,师尊,您该兑现诺言了。”
青海翼一怔,诺言,什么诺言?再看向铎娇面色时,那冷峻的眼神立刻让她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十年前刚来的时候,小女孩什么都不肯学,她那时看透了小女孩想父亲的心思,于是对她说:“你无非是在想他罢了。那么我们做一场交易如何?只要你肯学,什么时候能有资格穿上墨袍了,那我就将他踪迹告诉你。”
“呵呵,这个么……”看着少女咄咄逼人的目光,青海翼罕见地笑了,摊开手说:“我不知道。”
她也要修炼,她也有重要的事去做,所以哪里来时间专门查那人去向?只是,想到易少丞,她竟内心也隐隐有种羞涩。
当下,少女的脸色一怔。
但不等她提醒,青海翼又道:“我怎么可能知道,那当然是骗你的。”
没等少女的脸色变得愤怒,青海翼便拍了拍宝贝徒弟的肩膀,温柔道:“接下来你就安心修炼吧,师父得闭关了,也就是说呢接下来三个月你就见不到师父了。不要想师父,另外,你的修为也不要告诉任何人。”
更不等少女将她手拍掉,青海翼便如风一般离开了。
她铎娇有多少个十年,为了这个谎言,她竟然虚度了十年!
铎娇趴在书桌上,心中辛酸拗痛,浑不是滋味。那靠着不断修行压榨自己才压制下来的思念之情,转瞬间便全部化为了泪水,一不可收拾。
悉索的抽泣声,在深夜的皇宫内孤独回荡。
她曾满怀希望地想,十年后一旦得到消息,就能立刻找到爹爹、找到无涯师兄,找到她日思夜想的人。
然后重逢,然后在下一刻,所有希望与信念都崩塌了。
狠狠一挥手,周围青铜灯柱在转瞬间燃起的青色火焰中骤亮化为灰烬,房间也在忽现的青色光明后陷入了沉寂黑暗。
……
苦痛来得快,到的一件重要的事。
整理完情绪后,铎娇便换了身衣裳,穿了披风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