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进了周烟的房间。
奕秋睡着了,顾轻舟动作轻柔,抚摸了下孩子的面颊,又轻轻掰开她的唇,看了看她的牙龈。
已经没有大碍了。
而楼下,周烟正在紧张问程渝:“我说了什么?”
“你说,假如生死之间选择,要你死还是轻舟死,你选择了自己死。”程渝笑道,“轻舟没有再生气了。”
周烟心头的重石,缓缓落地了。
房间里传来孩子的咿呀声。
她们说话的空隙,奕秋已经醒过来了,顾轻舟正抱着她逗弄。
“已经无碍了。下次遇到问题,别惊慌失措。”顾轻舟对她们道。
程渝颔首。
她上前,抱过了奕秋,对顾轻舟道:“周姐姐有话跟你说。”
顾轻舟就和周烟到了二楼的小会客厅。
“轻舟.......”周烟先开口了,期期艾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顾轻舟则伸手,轻轻拥抱了她。
周烟身子微颤,然后也拥抱了顾轻舟。
她听到顾轻舟低声道:“周姐姐,我不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对待朋友,我的刻薄太多,宽容太少。”
周烟道:“不,是我错了。”
顾轻舟半晌才松开她。
两个人眼睛都有点发涩。
经过这件事,顾轻舟亦有成长。她的人生,总在磕磕绊绊zh经历很多,然后领悟很多。
从前的顾轻舟,对待敌人心软,放任她们,然后就迎来一波又一波的反击,于是她学会了把敌人一棍子打死。
可在这个过程zh,她对人就有了苛责,别说敌人了,就连朋友,她也少了包容之心。
每个人都会犯错,都会迷茫和犹豫,包括顾轻舟自己。
周烟被人家胁迫,到了太原府。她尚未潜入顾轻舟身边,又被金家抓住,吃了很多的苦头。
她却没有埋怨过顾轻舟。
正如程渝所言,她若不是认识顾轻舟,哪里来这些磨难?
就算如此,她也没有想过真正害顾轻舟和司行霈,想的只是如何跟康家周旋,把她的丈夫救出来。
对待她,顾轻舟的刻薄,让她看到了自己卑鄙的一面。
“周姐姐,我和程渝都希望你能带着奕秋去云南。程家已经稳定了局势,云南不会大乱。
你是程渝的朋友,程家的夫人和大帅,都会欢迎你。我在太原府,什么也没有,还要依靠叶家,什么也不能给你,程渝却不同。你愿意去吗?”顾轻舟问道。
周烟颔首:“我当然愿意去了。你不怪我?”
顾轻舟拉住了她的手:“是我行事太过于尖刻。对不起,周姐姐。”
周烟眼泪滚落。
七日之后,奕秋的牙疳彻底痊愈了,口气也恢复正常,周烟和程渝就把行礼都收拾妥当了。
司行霈的飞机会送她们到云南。
正好,司行霈也有点事,想要和程艋谈谈,故而他也同行。
程渝问顾轻舟:“要不要把你的傻师弟带上?”
“他眼睛还没有好,我正在盼着他痊愈。一旦离开了我,错过了治疗时机,我担心......”顾轻舟道。
程渝就懂了。
她不再说什么。
临走时,程渝心zh莫名发酸。
她轻轻捶了下顾轻舟的肩膀,说:“你快点把乱七八糟的事理清楚,然后就到处去玩。有空了,给我发电报,我就来看你。”
顾轻舟斜睨她:“舍不得我?”
“滚犊子!”程渝啐她。
离别的伤感,到底还是太浓烈了,有点化不开。
顾轻舟就立在跑马场,看着飞机离开,整个跑马场都被尘土扬起的尘雾笼罩,她久久没有挪步。
程渝走了。
短短数月,程渝的确是给了顾轻舟很多帮助。
她插科打诨,让顾轻舟在太原府的日子好过了很多,多了很多的欢声笑语。
而程渝,也在司行霈和顾轻舟的影响下,脱胎换骨,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每个人都有收获。
她终于要回家了。
顾轻舟从内心深处,生出无限的惆怅。这个时候,她才会想起,自己到底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人,并非七老八十心如枯槁。
飞机早已不见了踪影,地上的灰尘也逐渐坠地停歇,一切都安静了,顾轻舟这才转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