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的腿被划了一条极深的口子,正在源源不断的流血。何
微立马脱下了自己的针织衫外套,用袖子死死绑住了老先生的腿,怕他伤了大动脉流血而亡。“
您稍等,我去拦车,我去拦车!”何微不停的喘气,很显然是吓到了。
她学过医科,虽然中途放弃了,简单急救常识还是会的,她让老先生就地不要动,等着她的救援。很
快,有辆黄包车路过,车上还有一位四十来岁的先生。何
微急忙拦车,问能不能送老先生去医院。老
者躺在地上,浑身都是血,把何微那件米色毛线衫都染透了,看着甚是吓人。
车上的先生下车,给了车夫钱:“你送那位伤者去最近的医院吧,我等下一辆车。再给你十块,别担心车子弄脏。”何
微感激不已:“谢谢您先生,您好人会有好报的。”那
位先生苦笑了下,让她别磨蹭了。车
夫把老先生抱到了车子上,何微跟在旁边,扶着车把手。车夫跑多快,她也跑多快,丝毫不敢停歇。到
了医院门口,她才力竭般跪在了地上。
护士们把老先生抬了进去,何微一步一挪跟着进去了。她
满头满脸的汗,把她的头发都湿透了,实在跑得太快,她到了急诊室门口,瘫软到了地上,短暂失去了意识。“
给她氧气。”旁边有人说。何
微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待
她吸了五分钟的氧,终于透过来这口气,护士就拿了文件给她,问这个老人是不是他的亲眷。
“他没有家眷,是我的邻居,一个孤寡老人。”何微道,“把我的名字作为家属吧,给他写......随便写个名字。”
护士小姐倒也不苛求这个,因为那老头很像个流浪汉。
她随意写了个“乔森”,然后让何微去交钱。何
微身上没有带钱,送老人来医院的车费,还是那个被她拦车的中年人给的。
“我回去拿钱行吗?他是车祸,我当时太着急从楼上下来,就没有拿任何的东西。”何微道。
护士小姐不高兴,怕她跑了,那个老流浪汉要白用医疗资源。
“算在我账目上。”身后,有个年轻的声音说。
何微就看到了白色身影走了进来。他摘下了口罩,露出了乔治.斯维克那张年轻又英俊的脸。她
当时是跟着车夫跑,也不知道就近的医院,就是教会和罗家合办的医院,更不知道乔治如今在这里工作。
上次打架,已经是二十多天前了,乔治的鼻子被她打伤,也已经完全好了,一点伤疤也没有留下。
“不用了。”何微道,“我回去拿。”
乔治道:“这么晚了,要不你明早再回去拿吧,我做担保。病人今晚也要住在这里,你要不要留下来陪他?”
何微咬了下牙。
护士小姐笑道:“斯维克医生认识她啊?”乔
治脸上有很浓重的伤感,嗯了一声。“
那好,我不需要你付账,我明早回去拿。我能去看看他吗?”何微道。乔
治是今天急诊的值班医生,他把何微领到了老先生的病房,并且问她:“你怎么会认识这样的流浪汉?你还安全吗?”
何微道:“他不是流浪汉,他是诗人!”
老先生头发很长,胡子也长,而且很邋遢,让人怀疑他生了虱子。他的衣裳破旧,被车子撞到之后蹭破了好几处,又滚了满身的灰。如
今再看他,就是名副其实的流浪汉了。“
微微,我......”乔治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没有恶意。”何
微没有理睬他。
她进了病房。
老先生流了很多的血,此刻非常虚弱,看到何微就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你,你方才是不是晕倒了?”“
我跑得太快了,以后要常锻炼身体。”何微道。
她又看了眼乔治,道:“这里不用再麻烦医生了,您去忙吧。”
乔治犹豫了下,还是走了。
老先生的手背也被磨破了一点皮,已经结痂了。他
伸手给何微,何微就握住了他的手。
“我方才差一点以为,那辆汽车是要撞死我。你知道什么是最讽刺的吗?”老先生问。何
微摇摇头:“是什么?”
“那辆汽车是我投资的工厂,等于我自己的东西。”老先生说。
何微道:“后来怎么不做了?”“
没劲,不如写诗。”老先生说,“诗歌才是这个世上最美丽的,它值得为之奋斗一生。”
何微不太懂汽车,也不知道那个肇事车辆是什么牌子,自然也不知道它的创始人是谁。不
过,人的一生有起有落,何微觉得破产了也没什么,至少还有房子住,有酒喝,还有写诗的追求,就挺好的。
“我也觉得诗歌很美丽,像鲜花一样,可以点缀这个庸俗的世界。”何微道。这
个时候,时间就到了凌晨一点多。老
先生失血过多,实在太疲乏了,忍不住进入了梦乡,何微却毫无睡意。
她坐在病床前,心里只有那辆汽车的影子——原来生命这样脆弱,却又如此坚强。她
沉溺在自己的爱情折磨里,实在太过于目光短浅。
就在此时,有人轻轻敲了两下病房的门。
何微回头,看到乔治站在了门口,手里拿了一杯热巧克力。
“补充一点能量,你太累了。”乔治道,“等会儿我让护士给你拿一张小床。”
何微没有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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