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突围开始,成默在在黑棋大模样里辗转回旋,或刺或飞,或尖或跳,每一手的招数之高妙,都远高于平时的水平,连成默自己也有些惊讶。
但更叫成默惊讶的是,西园寺红丸的棋技远超他的想象,如果自己不是身处载体状态,西园寺红丸就算不用天元开局的无赖招,都足够赢他,此时即使成默身处载体状态,西园寺红丸的黑棋也应对的行云流水,潇洒自如,步步精深,招招凶狠,逼得他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
劣势中的白棋仿佛困在笼中的猛兽,暴跳如雷,狂撕乱咬,却咬不开黑棋梦圈。
棋盘上的白棋败色渐浓。
见大局已定,西园寺红丸不知道从那你掏出了一把日桧扇,慢悠悠的扇起了风,他注视着正在凝神思考的成默轻笑道:“真是可惜,虽然你刚开始隐藏实力,为自己的下烂棋做铺垫,甚至留了很多后手,以便下烂之后将局势转成均势或小优,可你想要在我的规则之中战胜我,就算你是珂洁....不,就算你是阿尔法狗也不行......”
成默没有理会西园寺红丸的挑衅,他暂时忘记了高月美,也忘记了西园寺红丸,更忘记了他眼下最急需解决的生存危机,他的眼睛里只有这一局棋。
华夏下围棋的人其实并不多,像成默这样不愿意去棋校的除了在网上下棋,闲暇就只能做死活题,许多人不爱做死活题,但成默非常喜欢,他一向认为棋无常形,什么样的棋形都要能下,就如同象棋残局中很多陌生棘手、凌乱不堪的“烂棋”,杨官最善此道,以精深的算路功力,抽丝剥茧般地将“烂棋”走成自己微弱的优势局面,然后一局获胜。
这种解决难题的快感是比战胜对手的快感更强烈的。
眼下这一局棋,就变成了难度系数极高的死活题,在成默的眼睛里,黑棋像是手持日刀的武士,辗转腾挪,肆意的欺凌着白龙,白龙却无力反抗,只能流着血,默默呻吟着寻找一丝出路。棋盘上竟然凝结出了一股萧杀又沉重的气氛,人生的不幸和遭受过的不公,如同命运的枷锁紧紧的束缚着这条白龙。
成默任由黑棋截杀白龙的一条尾巴,局势更劣,他面无表情的落子,宛若石佛,转头冲击黑棋的薄弱处。
西园寺红丸夹起一枚黑子,光洁如玉的黑色棋子在灯光下闪耀着五彩的光晕,如同神秘的警告。
“啪”的一声,棋子落在了上方,在截杀了白龙的尾巴之后,进而威胁整条白龙。西园寺红丸摇着日桧扇说道:“你必死!这棋势如国势,只要大势已成,纵使你有千般能耐又能如何阻挡?”
成默定定的望着棋盘,这样下去他还没能剿灭对方的大龙,自己的大龙就彻底死掉了,他必须止步,他必须放弃进攻,就地做活,然后苟延残喘,这样好像还能够寻找其他获胜的机会.....
但是,这样活着有意义么?
终究还是输。
“汝生,汝死,皆是果。”成默心想,他闭了下眼睛,抬起头,从棋罐里夹起一枚白子,狠狠的打入了黑阵,白棋像是孤注一掷的武士,奋不顾身的投入了敌营,只为取得上将首级,将不可能变成可能。
棋局陡然间变的无比壮烈,它不再是温文尔雅的游戏,而是一场血肉横飞你死我活的搏杀。
西园寺红丸似乎没有料到成默会选择如此决绝的方式,他收起折扇面色凝重的落子猛攻白龙,他手臂宛若一条巨蟒,一圈又一圈扼住对手的咽喉。两人就像是互相不格挡的武士,你捅我一刀,我再捅你一刀,就看谁先坚持不住倒下......
这一场互相捅刀的大转换下来,成默居然依靠一招妙手坚持住了,将胜负拖延到了官子之上。接着官子收尽,开始了左上角的劫争。
围棋创造者立下打劫规则,真正奇特之极,似乎是一切翻盘的伏笔:当出现双方互相提子的局面,被提一方必须先在别处下一手棋,逼对方应了,才能够提还一子。如此循环,就叫打劫。
而打劫胜负,全在双方掌握的劫材上。
成默的大龙死而不僵,此时成了好劫材,这样就逼得西园寺红丸一手接一手应,直到提尽为止。两个人又开始了互捅,你提过去,我提回来,为此一直争得头破血流。
直到最后点目。
成默不用算就知道自己胜了半目,他抬头看着满脸汗水的西园寺红丸,尽管西园寺红丸的表情十分懊恼,可他的眼睛里没有流露出一丝转变战法的后悔,成默心中起疑,假装傲然的说:“你不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做死活题。”
西园寺红丸吐了口浊气,像是心有不甘的说:“现在知道了。”
“输了就告诉我高月美在哪里?还有陈放和弗洛兰.....”
西园寺红丸丝毫没有逃避的意思,直接了当的说:“高月美在井泉的手里,而我把你就是成默的情也告诉了他,这对你来说算不算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