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市,并非被工业、现代化完完全全所充斥。
相反,到物质层面已经达到顶峰,上流社会的人士,便会追求精神上的需求。凯宏轩的艺术沙龙,每隔三月就会举办一次,收到邀请函的,大抵都是业界名人以及一些成功人士。
钟岳一非业界名人,也非成功人士,然而出乎意料地收到了王格的亲笔邀请函。
欧阳国青坐在车上,微笑着,“想不到小楷王这么赏识你,我这邀请函,一看就是他弟子代写的,你的可是王格亲笔书写,还有落款和名章呢。”
钟岳看着请帖上的笔迹,笔法多力丰满,细节之处勾丝灵动,确实功底深厚,如果是九势未圆满的时候,钟岳的小楷估计还弱于他,不过如今嘛……如果不是因为王格名气太大,稍微懂点书法的人就能看得出来,孰强孰弱。
钟岳望着车窗外,人行道四周站满了人,红绿灯一等就是一分钟。
“小楷王,难道琅琊王氏的传承还没断吗?”
欧阳国青略微有些惊讶,“你也知道琅琊王氏?”
坐在前边副驾驶的欧阳明转过头来,“二伯,是不是什么书法世家?”
“听你奶奶说,琅琊王氏,在汉末魏晋,三百年间,那是显赫一时。王与马共天下,到明清之际,官场上都还有王氏后人在活动,如今虽然风头不及当年,但是否还有底蕴之说,已经不为人知了。”
钟岳微笑道:“隔了千年之久,恐怕王氏的后人也多得难以考证了吧。”
“不错。现在又不是以前封建时期,这种家族渊源,只能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
钟岳点了点头,他这个钟繇后人,虽然在徽州舆论中热门了一阵子,可也不见哪些社会名流登门拜访,时代不一样了。
“这个艺术沙龙,到底是去干什么的?”
虽然已经在去的路上了,可是钟岳还是没搞明白,这个艺术沙龙是去做什么的?难道这么多人过去,就是为了看那幅漆书作品?
欧阳国青笑道:“简单来讲,就是混脸熟。文化圈和娱乐圈一样,有作品推陈出新的,自然受捧,没有再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诞生的,只能靠吃老本,在这样的社交圈子里混口饭吃,毕竟让别人不忘记你,偶尔题题字,卖点拙作,也能混口饭吃。”
钟岳笑了笑,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门道。不过也是,过气书法家估计和过气网红、过气明星一样,全靠一根笔杆子吃饭,没人找你题字了,还怎么混饭吃。
欧阳国青笑道:“所以这种艺术沙龙,最吃香的往往是两类人。”
“哪两类?”
“一种就是时下当红的书法家。有些是获过什么奖项的,有些是刚刚出版什么书籍的,媒体这么一炒作,自然找他题字的人就多了。至于还有一种,那就是像我这种‘冤大头’了。”
钟岳和欧阳明噗嗤一下,哈哈,冤大头,这个形容倒是很贴切。
从事艺术行业,你的作品没有要,那即便你再说得天花乱坠,钱也不会跑到你口袋里,这是时代,商业气息太重,即便是有名望的书法家,他也得糊口吃饭,总不能说不为五斗米折腰,然后守着自己的一堆作品,吃宣纸笔墨为生吧。
那么像欧阳国青这样有财力的儒商,成为了艺术家们的金主。毕竟大部分工薪阶层,需要养家糊口,谁没事会去买动辄大几千上万的书画作品,基本都是有钱人才会去买来收藏。
“就没有交流书法的吗?”
欧阳国青笑道:“自然有。交流的,还有卖字画的,你想展出自己的作品,就在那边当场买个展柜就好,看上了自然有人会联系你。不过像这样名流齐聚的艺术沙龙,除了沪上一线书法大家之外,很少有人会去挂自己作品,免得被人喷得狗血淋头。”
钟岳想起来,问道:“我看之前上车的时候,还带了一幅画轴,难道欧阳先生也工于书画?”
欧阳国青微笑道:“我那手字,是难撑场面的。拍卖会上如果真是王格搞事情,那待会儿就有好戏看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就我做了手准备呢。”钟岳说着,从一旁的后座旁,将一副书轴拿在手上。
“这是……”
“漆书真迹。昨天席老送来的。”
欧阳国青深有意会地笑道:“看来席老也想搞事情啊。”
“还是那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
……
徐汇,汇聚名校科研百余。
沪上文化产业的中心。
车子停在幽静的马路上,钟岳望向大楼,“这便是凯宏轩了?”
“没错。”
“起了个文雅的笔斋名,却一点也没有像样的地方,有点挂羊头卖狗肉了。”
欧阳明下了车,说道:“岳哥,在沪上你要搞个像你说的那种书斋,那就属于违章建筑了。而且寸土寸金,这地皮值几个亿,谁会用来建书斋?”
钟岳讪讪一笑,“也是。”
几人朝凯宏轩走去。进了大厦,室内的设计才有那么一丝古典的味道。一旁的室内假山鱼池,游鱼戏水,下有各色锦鲤,假山之上,也放着几个小型的盆景当做装饰。
一幅尺幅足足有一丈多宽的国画巨制,跃然于眼前。
欧阳国青微笑道:“凯宏轩三宝,这幅李可染的《千峰》,当年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李可染,这可是齐白石的弟子,也是近现代有名的国画大师了。画工精湛,独树一帜,尤其是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