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海上讨生活的人分三种。
有进行走私贸易的海商,有纯粹依靠劫掠的海盗,还有两者兼具,时商时盗之辈。
汪直这个海盗王倾向于远洋贸易,招安了他可谓之一举两得。
首先汪直投降,两国通商,朝廷不但没有任何损失,还可以获得大量的海商赋税。
其次接纳了汪直后,他的那些手下就可以改盗为商,就算有小股海盗和倭寇继续作恶,那水师清剿起来也轻松了许多。
胡宗宪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认为对付海盗和倭寇应该剿抚并用,以抚为主。
为了招安汪直这个海盗王,胡宗宪也算做足了功夫,不但将汪直的母亲和妻子从大牢中放了出来,还好生供养,再以通商之事为条件,费尽了心机这才获得了汪直的认可。
世上之事永远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胡宗宪很理性,他对付海盗和倭寇的办法也是最好的,但是却不是所有人都认可的。
那些被海盗和倭寇害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沿海百姓,那些一心为民的清正官吏,在他们的心中,对付这些无恶不作的海贼门,只有诛杀一途!
就在李南带着三女在醉仙楼吃喝之际,嫉恶如仇的巡按浙江御史王本固,就已经带兵将上岸的汪直抓进了大牢之中。
得知此事的胡宗宪,最然百般跟王本固等人解释招安汪直的好处,但王御史对其言道:“沿海百姓都说你胡宗宪跟汪直官商勾结,可有此事?”
听到这种诛心之语,胡宗宪当即不敢多言,转而支持诛杀汪直。
数日后,杭州省城宫巷口,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附近临街的酒楼茶馆全部爆满,屋顶上都坐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无数的大明士卒在街道两边列阵而立,严阵以待。
“来了!”听到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坐在酒楼二楼临窗位置的李南等人,望向街道的尽头。
只见两匹黑马拉着一辆囚车,缓缓向这边驶来,四周跟随着全副武装的明军,而车上之人正是自称徽王的海盗首领汪直。
今日负责监斩的高官有数名,中间端坐那位身着红袍官服,有狮子画像纹与其上,头顶乌纱帽之人,便是浙江巡按监察御史,兵部左侍郎兼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胡宗宪。
胡宗宪面色阴沉,他现在的心情可谓是复杂至极。
自从胡宗宪总督南直吏,浙,福等处军务,负责东南沿海的抗倭重任以来,先是遗使蒋州陈可愿至日本与汪直的干儿子汪傲交涉,后又取得汪直本人信任,以朝廷招降为借口,其血缘亲人为人质,重开海上商贸为筹码,终于引诱其前来谈判,没想到数年心血今日却付之东流。
囚车在青石铺就的道路上缓缓的行走,道路两边那些深受倭寇所害的百姓,愤怒的叫骂着,将手中的石头,烂菜,污泥,屎尿等物掷向囚车里的汪直。
李南望着满身污秽,披头散发的汪直,颇为感慨的叹道:“贪心是把双刃剑,它可以成为你成功的动力,也可以成为你败亡的种子。”
囚车驶到了街道尽头的广场之上,汪直被押到刚刚搭建的行刑台上。
曾经纵横大海的海盗王汪直,如今双膝跪地,后背上插着亡命牌,两个胸前长着横肉的刽子手在他身旁蓄势待立,手中可怕的断头刀闪闪发亮。
行刑的时辰还没到,跪在地上的汪直抬起头,望着监斩台后坐着的胡宗宪,用嘶哑的嗓子喊道:“胡大人,何至于此啊?”
事到如今,身边又有王本固等同僚和围观的万千百姓,胡宗宪即便再惋惜汪直,也不敢说出心中真正的想法。
胡宗宪指着跪在地上的汪直,大声喝骂道:“汪直,你无视我大明海禁,公然走私商贸,勾结倭寇,残害沿海同胞,还妄自称王,实在是罪大恶极!我乃是大明之官,身负剿匪之责,如今将你斩杀与此,也是天理昭昭之事!”
“好!好!好!”汪直听了胡宗宪之言,当即狂笑道:“哈哈哈,好一个天理昭昭,好一个胡大人,没想到我汪直竟然会死在这里!”
见到汪直出现癫狂之象,巡按浙江御史王本固皱眉说道:“时辰差不多了吧,赶紧动手吧,要不然夜长梦多。”
“那就由王大人来宣旨行刑吧。”胡宗宪也想早点了解此事,因此点头赞成。
深恨倭寇海盗的王本固也不推辞,当然不让的说道:“好,那就由本官来!”
王御史站起身来,拿起监斩桌上供着的圣旨,神色庄严的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汪直始以射利之心,违明禁而下海,继忘中华之义,入番国以为奸。勾引倭夷,比年攻劫,海宇震动,东南绎骚,上有干乎国策,下遗毒于生灵,恶贯滔天,神人共怒......此人背华勾夷,罪逆深重,命就彼枭示!”
看到这个海盗王的脑袋被刽子手砍了下来,李南起身叹道:“今日汪直一死,海上群岛无首,大乱马上将起,我们赶紧回去准备吧。”
事情的进程正像李南估计的那样,得知汪直被杀的消息后,他的干儿子汪傲也将胡宗宪送来的人质指挥使夏正大卸八块,祭告亡父。
明朝跟海盗们已经彻底的撕破了脸,此时再傻的海盗也不会被招安了,所以大明的水师便全部出动,直指舟山的汪傲和岛国大友家的朝贡船队。
炮击声,厮杀声在舟山的各个岛屿上响起,而战况最激烈的就是汪傲等人所在的双屿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