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来哒(什么人)?!”
安室立刻抽刀上步,护在南湘身前。白衣人身形一晃,轻松闪到安室身侧,左手往安室腰上一点,安室哎哟一声,整个身子朝右倾斜过来,刚好迎上白衣人砍向他右颈的手刀……
扑通一声,安室栽倒在地。
南湘这才定眼看向来人。那人年纪约莫二十三四,一身白衫,满脸正气之色。他将安室撂倒,收招向南湘一礼:“南……公子,在下是南京锦衣卫所千户程冬远,有礼了。”
南湘先是一愣,随即了然,问道:“是千灵姐……?”
“不错,在下曾见过龙二小姐绘制的南公子的画像,与您别无二致。又道公子会说倭语,身负倭刀,喜好男装打扮……咳咳,不是,在下的意思是……”
“没关系的。”南湘连忙回应,“程大人慧眼如炬,小女子佩服。”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程冬远说道,随即又低头看向昏迷的安室,“这个人……”
“带上他吧,他与里面那些倭寇不同,没沾过血的。”
程冬远点点头,扛起昏迷的安室悠人,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
程冬远自报家门,他是总督府的人。这几日毛海峰从总督府来,取道海盐去往东瀛,程冬远则特意提早一步到来,将有胡宗宪的密信呈递于他,却不想机缘巧合,碰到了南湘。
“密信?什么密信?”
“不瞒南小姐,既是要事,其中的消息小人自然不得而知,还请见谅。”
南湘点点头,也将自己的经历和盘托出。程冬远听得山岡黑的事迹,不由得大惊失色:“竟有此等无名英雄?若是如此,计划当可变通……”
“计划?”南湘敏感地抓住了某个词,“程大人不是说,什么都不知道么?”
程冬远一窒,随即叹了口气:“南小姐果然冰雪聪明。只是这事在下实在无法做主,不如这样,胡大人的帐中军师徐先生此刻正在海盐,若是小姐信得过在下,可派人通知那位李湛英雄,一同商议一件大事,如何?!”
南湘点头,随即用汉字写下一张草信,密封起来,托初醒的安室悠人带回给山岡黑。山岡早就想攀上胡宗宪的高枝,这封信对他来说可是求之不得。
一个时辰后,山岡姗姗来迟,他与程冬远互相客套几句,便在他的引荐之下,来到了海盐城郊的一处小院中。
南湘和山岡,就这样见到了胡总督身边那位谋士徐先生——
徐渭,徐文长!
…………
徐文长三十来岁,相貌丰神俊秀,脸上带了些不羁之色,确实不愧为狂生之名。从他口中,南湘和山岡总算知道那封密信的详细内容。
原来毛海峰此番登陆,第一回与胡宗宪相见,却是带来了王直的一封书信,上面言语招安之事。只是条件却有些强人所难——开放海禁。
胡宗宪也想开放海禁,但这是大明的祖训,他做不到。
谈判陷入了僵局,所以胡总督只能整日大宴宾客,好酒好肉地招呼着毛海峰。毛海峰倒是受宠若惊,他没想到自己区区一名海盗,能受到这般礼遇。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毛海峰终究要回去东瀛,向王直禀报详情。
或许是胡大人实在太过恳切,连毛海峰这种横行霸道惯了的海盗都颇感过意不去,执意要为胡大人排忧解难一回。
于是海盐盘踞的这伙倭寇,便成了这次交易的棋子。
“所以说,毛海峰这次来,你们打算是让他来清剿我们这群倭寇?”南湘不无好笑地问道。
“不错。”徐渭搓着须尖,继续说道,“王直说到底是一名商人,他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他幻想着自己能成为大明认可的海上霸主。而在下,就满足他这个幻想。”
“借刀杀人啊……可真是一步好棋!”山岡轻轻敲了敲桌面,“虽然在下也成了这其中的棋子……若不是程大人意外遇上了南小姐,我这小小的‘神风船会’怕是要死得不明不白啊。”
徐渭笑而不答,只盯着山岡黑看。山岡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算了,不知者不为过,谁让在下只是一名倭寇呢……不过我想知道的是,徐先生既然选择让在下知道了这个计划,又希望在下做些什么呢?”
“很简单。”徐渭说,“活下来!”
原本的计划中,让毛海峰去平倭患,不过是借刀杀人之计,可现在有了山岡,徐渭非但要杀人,还要将这把刀,彻底孤立!
“只要你活下来,你就有足够的理由去诋毁毛海峰,孤立毛海峰,甚至于,孤立王直!倭寇与倭寇之间的信任关系本就脆弱,若是能将王直往‘抗倭英雄’的名头上推,那胡大人的招安大计,也就不远了。”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徐渭轻轻笑着,可说出来的计策却令人不禁胆寒。他看向仍有犹豫的山岡黑,说道:“放心,胡大人会给你暗中提供东山再起的人和钱,你不用担心自己的穷途末路。”
山岡犹豫片刻,随即一拍桌子:“徐先生说这话可就小看在下了。在下卧底倭寇多年,这其中野兽行径不知看到了多少,莫说我穷途末路,就算让老子身首异处,能有这么多倭寇陪葬,也是一桩美事!”
听完山岡黑的言语,程冬远不禁有些激动,握住山岡的手:“李湛大哥忍辱负重,果真好气节,不愧为我华夏子孙!”
山岡一摆手,双拳压在桌面强,眼睛紧盯徐渭:“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