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延寿打开药瓶,嗅了一下,道:“嗯,是这个味。这配药用的药材多半出自中土,在此处恐怕不好买吧?”石莺咯咯直笑,“君况哥哥,莫非你忘了么?我可是行商之人。瓷器、茶叶、布匹、丝绸、药材之类,无所不卖。”甘延寿听了,笑叹自己健忘,看了一下四周,又道:“咦,怎地不见你的同伴?”“一路奔波,都有些疲乏,故而都在楼上歇着呢。”
话音未落,又一人下楼来了,这人乃是喜鹊,一边徐徐行走,一边打着呵欠道:“我也没歇着呢。”石莺笑道:“你方才不是平躺下了么,怎么又不安歇了?”喜鹊翘嘴道:“还说呢,小姐,方才你不也是躺着的么,却不知为何急急忙忙起了床,还特意装扮一番?”石莺瞪眼道:“死丫头,休得胡说。”见甘延寿面有疑惑,顿感窘迫,摸了一下有些发烫的脸,心说我是隐隐约约中好像听到了你的声音,才下来一探究竟的,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于是她微微一笑,解释道:“我是腹中饥渴,才下楼来的。”喜鹊愕然,刚想说不是才吃过么,见石莺在偷偷地使眼色,便哑然一笑,改口道:“嗯,我也是饿得睡不着,才下来找吃的。”说着便于近旁落座。
甘延寿笑道:“既然如此,子歌小姐,你也多吃点东西,以免饿得难受。今天两位的账全算我的。”“真的么?”喜鹊笑嘻嘻的,“不吃白不吃,吃了不白吃。我可得好好享受一下。哎,小姐,别愣着了,你也坐下吧。”
店小二出现得恰到好处,笑问二人想吃点啥。喜鹊道:“烤羊肉已经吃过了,就不点了。来两盘卤牛肉吧。店中的奶酪不错,也来两杯吧。”石莺轻捏了一下喜鹊,小声道:“点这么多,吃得完吗?”喜鹊掩口一笑,也轻声道:“吃不完就打包。反正有人请客。”说着朝邻座的甘延寿笑瞥了一眼。甘延寿亦报之以微笑。
店小二走到司马云等人的身旁,笑问五人在口味上有何喜好。司马云道:“来一盘烤羊肉、一盘卤牛肉、一盘酱马肉、一盘炒鹿肉、一碗鱼汤;外加一杯奶酪和一壶酒。”王诗瑶道:“奶酪太甜,就不点了。”司马云奇道:“莫非你想与我们一道喝酒么?”“借酒消愁,我学不来。”王诗瑶看向店小二,又道:“小二哥,店中可有青菜瓜果?”
“哟,姑娘好眼力,一眼就看出来本店与众不同。”王诗瑶瞥了一眼甘延寿,又看向店小二,“你也好眼力!”店小二受了赞美,兴致更高,续道:“本店与别家相比,就是蔬菜瓜果之类,多而丰富。这些蔬菜瓜果,有些来自中土,有些来自西域,有些产自本地,还有一些,则于温室所生。”王诗瑶笑赞道:“妙极!”想了一下,又道:“来一盘清炒冬葵和一盘胡蒜(大蒜)炒藿(大豆的嫩叶),外加一个水果拼盘:胡瓜和胡桃,以及一杯清茶。”店小二一一记下,却静立不动。王诗瑶奇道:“小二哥,你还有何事?”“诸位可能有所不知。本店付账在前,享受在后,概不赊账。”“哦。”王诗瑶伸手去拿包袱,却被甘延寿抢了先,他早已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了钱,于是付清了所有的账。店小二这才笑眯眯的离去了。
甘延寿起身离座,将二十文钱放到石莺面前的几案上,笑道:“账已付清。此乃另外所欠的钱。”石莺仰头笑道:“那是我请你的,不是你欠我的。否则岂不是吃完这顿饭后我也得还你钱?”“哎呀,是我欠考虑了,总想着不能让你吃亏。”石莺撅嘴道:“我几时说过你占我便宜了?”甘延寿忙收了钱,并致以歉意。石莺这才掩口而笑,道:“逗你玩呢,你别放在心上。”
甘延寿挠头而笑,见店小二已端菜过来了,便对她说慢慢享用,然后回归原位。王诗瑶随之收回目光,疑道:“那人到底是谁?”于是甘延寿说了一下始末。杜勋笑道:“甘壮士,这姑娘是个好人,能碰到她那是你的福气。”王诗瑶听了,不由得又朝那边一望,恰巧石莺也看了过来,两道目光在空气中就这么一碰,各自露出一丝笑意,然后迅即避开。
不一会儿,菜全部上齐了。于是众人吃吃喝喝,气氛好不热闹。正欢快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车马声。店小二笑容满面,屁颠屁颠地迎出门去,远远地便道:“贵客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王老三”看在眼里,嘀咕在心里,“这人形态如此恭谨,不知来的是怎样的贵客呢?”便紧盯着门口。不多时,门口闪进来三个人。当先一个少年,身形高大,眉目清秀,英气十足,头部除了头顶上留着一束头发外,其余部分都剃光;弓箭袋系在腰带上,垂在左腿的前面,箭筒也系在腰带上,横吊在腰背部,箭头朝着右边,除此以外,还腰佩一把长剑;脚下穿着一双方口齐头翘尖的皮靴。少年的身旁是一个少女,不矮不胖,不高不瘦,肤白若脂,仪态美妙,颇有“西施”之姿;一件雪白的貂裘披挂在肩上,更增添了一分贵气。第三人则是一个匈奴壮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