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秦林总在眼前晃来晃去的,顾宪成仍是专心专意的答题,丝毫不受干扰:哼,这点小伎俩想弄得爷分神?做梦吧!爷是府试、乡试、会试一路考过来的,久经考验!
“好痒啊,这都几天没洗头啦?”秦林忽然把手伸到无翅乌纱里头,呼啦呼啦的抓起了头皮。
我忍!顾宪成只觉自己脑袋也痒起来了,想到当状元的风光,只好强忍骚扰,不去理会秦林。
靠,丫的够强!秦林心头冷笑一声,忽然又伸手去抓背,低声自言自语:“哎呀,怎么背上也痒起来了?今个儿回去赶紧洗澡。”
我还忍!顾宪成的坐功也是苦练过的,虽然被秦林闹得背上也觉着痒起来,仍然咬牙苦忍,奋笔疾书。
秦林对顾宪成佩服之情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不过很快他就使出了大杀器。
“咦,怎么脚底板也痒起来?了不得,了不得!”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秦林居然伸手去脱靴子,看起来是要抓脚底板,御座上的万历,巡查的申时行、刘守有,全都目瞪口呆。
我忍、我忍、我忍无可忍了!顾宪成再也沉不住气,跪下禀道:“陛下、列位老先生,秦林秦将军屡次骚扰学生,开科取士乃朝廷大典,岂容他如此亵渎!”
申时行好一番辛苦才忍住笑,都晓得秦林是个泼皮无赖,不过谁也没想到他居然无赖到如此地步!
刘守有则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心道怎么这次就让秦林来做监考官了?下一次无论如何都别叫他来了吧,否则本官会被他拖累死的!
秦林假作惶恐,跑到御前拱手道:“陛下,微臣出身草莽,没读过什么书,只晓得赤胆忠心报效皇恩,这殿试监考嘛,实在不晓得不能挠痒痒,还请陛下恕罪,臣不再挠了。”
冯保看了秦林一眼,换以前早就趁机中伤了,这次却没有说什么,毕竟秦林刚刚在格象救驾一事中,也算间接救过他的命呢。
万历看看秦林这幅惫懒样子,又看看顾宪成,脸上不动声色,心头早已乐翻。
他虽是皇帝,却被母亲李太后、大伴冯保、帝师张居正三位管得死死的,一点儿逾矩的事情都不能做,看到秦林在严肃的殿试大典上捉弄顾宪成,只觉从来没有这么好笑的事情,不要说生气了,反而觉得挺高兴的。
但是作为皇帝,万历最终还是没做出太过分的事情,把秦林看了看:“秦将军既然知道要值殿监考,怎不事先沐浴了来?一个劲儿的挠痒痒,未免有失官体……不过,顾宪成你身为贡士,轻易便受干扰,这养气功夫未免也稍差了一点。”
顾宪成听得前头万历说秦林的不是,心头还大出了口气,及至后来陛下又说他缺了养气功夫,顿时浑身冰凉。
这儒家讲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所谓修身,以养气为要,风雨不动安如山才算功夫到家,秦林挠个痒痒,正在殿试的顾宪成就受了干扰,说起来这器量格局就未免差了一点。
顾宪成情急智生,连连叩头:“陛下慧眼如炬,学生其实养气功夫差了一层,多谢陛下指教!”
万历听他这么说,倒也不计较了,挥挥手让他重新回去答卷,只不过顾宪成的心情就再难好起来了,从一开始的奋笔疾书,变得咬着笔头子直皱眉……谁叫他得罪咱们秦长官?自作自受嘛!
刘守有见秦林被批了几句,心头自是大乐,跳出来禀道:“启奏陛下,微臣御下不严,秦林明知殿试大典也不提前做好准备,亵渎圣明、有辱官体,请陛下治罪!”
万历哈哈一笑:“朕还从来没听说有忘了洗澡就治罪的道理,秦爱卿既是身上发痒,朕就免了你的监考官……”
哈哈,虽没处罚治罪,把监考官免掉也是失了圣眷呀!刘守有幸灾乐祸的瞧着秦林。
孰料万历接着又道:“也不知秦爱卿几天没洗澡了?朕见你这样子也难受,赐你在毓德宫香汤沐浴,洗干净再回去吧!”
我倒!刘守有和众位奋笔疾书答题的贡士,眼珠子哗啦啦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