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傻笑着挠了挠脑袋,动作正与画上的“怪物”一模一样,惹得青黛笑得直打跌,他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两人正在说笑间,听得外面渐渐起了喧闹声,锣鼓声、唢呐声着地滚来。
弟子们居住的是学堂西首的小跨院,秦林与青黛走到院中。
午睡被吵醒起来的陆远志也出来了,揉着眼睛嘟嘟囔囔的道:“哪家娶新媳妇么?咱们去讨他块喜糖吃。”
白敛兴高采烈的跑进来,像得了宝贝似的叫道:“荆王千岁派人来给咱们医馆送匾、披红啦,大伙儿快出来呀!”
李时珍悬壶济世,痊愈的病人表示感谢,穷人家的送点鸡蛋、核桃什么的,极穷的连药费也出不起,替医馆挑几桶水、扫一下地也算表示了,富贵人家则时兴送匾额,大吹大打,披红挂彩,是杏林中极有光彩的事情,如同后世送锦旗一般。
听说又是荆王千岁送东西,秦林暗自纳罕,心道这位王爷未免太客气了吧,先是请李时珍等三人彻夜宴饮,这又送匾挂红。
医馆大门口,二十余名吹鼓手卯足了力气吹吹打打,大箱子小箱子打开看见里面装的绸缎表里,有两名王府仆役端着盘子,上面盖着红色绸缎,如果不出意料下面就是些小银锭,又有两人扛着黑底金漆匾额,上书“越人再世”四字,用扁鹊原名秦越人的典故。
这一切的中心,是位摇着折扇的青年,在众位师兄弟面前崖岸自高的首徒张建兰,此刻正把腰儿呵得低低的,对这位穿明黄色飞鱼服的男子一脸阿谀奉承:“千岁爷太客气了,弊医馆担当不起啊!世子安好?黄大人,劳烦您屈驾来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这也是锦衣卫吗?秦林暗自皱眉,被称为黄大人的青年容貌倒也不差,只不过一脸的酒色气,眼袋浮肿,神色轻薄,腰间没挂绣春刀,手中倒摇着一柄泥金扇面的折扇,脚步虚浮无力,看上去就是个身体被酒色掏空的纨袴子弟,和初到蕲州遇到的石韦石百户手下那批虎狼之辈,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偏偏他身上还就穿着总旗服色。
陆远志附到秦林耳边道:“这人叫做黄连祖,是荆王侧妃黄氏的嫡亲弟弟,荆王保举他锦衣卫总旗的位置,仗着王府的势力在咱们蕲州城里胡作非为,听说上个月还有个未出阁的富家小姐因为他的缘故上吊自杀……
大师兄是黄连祖的远房表亲,走他的路子才得了荆王府良医副的前程……”
秦林揉了揉鼻子,漫不经心的道:“这么说他就是个抓着姐姐裙子往上爬的窝囊废啰?那么张师兄走这窝囊废的门路,似乎也不怎么冠冕堂皇。”
陆远志怔了怔,青黛则噗哧一声笑了起来,黄连祖的恶名在蕲州城的闺秀中可谓如雷贯耳,她和那位上吊自杀的小姐还曾见过面,自然同仇敌忾,秦林骂得痛快,她也觉得解气。
李时珍在后院迟迟未出,黄连祖等得无聊,随意乱看,正巧就把青黛巧笑嫣然的样子瞧在了眼里,登时身子就酥了半边,心头邪念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