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方顺手就把这幅画拿走了,打算处理干净再拿回来,倒不是对这幅画有什么感情,纯粹是册门家传从小养成的习惯。在小区门口超市顺手买了几样东西,简单加工一下可以处理画作,虽不是很专业但也用不着太仔细,这毕竟不是一幅真正的古画。
回到家中,游方拿来热水、冷水、少许淀粉和几个盆,就躲在房间里关上了门。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料想心情也不会太好,肖瑜与屠苏没有打扰,也叹息着到房间里说话去了。
不必重新装裱,简单的将表面的茶水渍处理干净,展开在手中晾画,游方很自然的仔细打量这幅赝品,感觉微微有些惊讶。
字画的赝品或者说仿品一般有两类:一类是照着真品临摹,假如知道真品所在,摹品显然就不是真迹。很多学习国画者都是从临摹开始的,摹品一般不能算赝品,除非刻意做旧不留临摹者的题款,而且真品的存在不为外人所知。
另一类是根据某位名家的画风自行创作,伪造题款与印章然后做旧。更高明、成本也更高的赝品甚至直接用古墨在古纸上作画,非大手笔不能为也。还有一种赝品最特殊,用古代某位不知名画家的作品,添加伪造的印章与题款,变成同一时代风格相近的名家作品,这是最难鉴定的。
字画的鉴定与其他的古董不太一样,自成一套体系,而且大凡古画,几乎都是自古流传,出土的极少,大多带有装裱修复的痕迹。材质的鉴定,有时可以借现代仪器帮助鉴别年代,但笔法、画风、题款、印章的鉴定基本上就是依靠复杂的眼力活。
当然了,伪造一幅在行家眼中可以乱真的名家古画非常难,成本也很高。潘家园那些古画赝品,在内行人看来显然是太假了。
游方手中这幅画显然是一幅现代人的摹品,直接画在新的宣纸上没有做旧,但游方对它所临摹的真迹却没有印象。而且此人模仿的水平非常高,简直可以去伪造成不错的赝品,但是题款与印章、纸质却明显表明它是现代摹品,有点浪费“才华”了。游方有些惊讶,不自觉中就动用神识去仔细感应。
游方这段时间每夜坚持练剑,与他对练的秦渔在神识感应中几乎已与真人无异,这也说明游方的元神所见、所触之精微敏锐已不亚于寻常五官,神识之玄妙、强大更上一层,假如此刻再遇张流冰,不用装腔作势也是“高人”了。
国画不比其他器物,画作本身只是极薄的一层宣纸,轻飘飘几乎没有分量,材质的物姓很微弱,就算是游方,以神识感应还不如凭眼力鉴定。但他展开神识至最细微精妙处,却倒吸了一口冷气,感应到淡淡的山水纵逸之气透出纸面,仿佛画中是真正的山水,他感应到了置身山水中的地气!
此气息非常微弱同时也非常清晰,假如换成一个月以前的他,也是感应不到的。游方的脑海中冒出了三个字——影子画。
所谓影子画是古玩界术语,指一种不是赝品的赝品。有人恐怕难以想象,本身就极薄可以透光的宣纸,在装裱大师手中还可以揭出好几层,手段巧夺天工。最表面的一层当然是真品原作,下面浸染同样墨迹的几层称为影子画,重新衬上底层宣纸装裱后,一幅古画可以变成好几幅。
但游方手中这幅画不是普通的影子画,他甚至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它是将临摹好的赝品揭层,以它所临摹的真迹为衬,赝品最表面那层,裱在了真迹上!
神识中那种奇异的感应,是传世名家古画才会具备的。画中山水数百年来经过历代人的观赏咏叹,共同赋予它一种灵姓,仿佛带有真正的山水地气。古画这种东西,就是这么特别!
而山水画与塑像等其他东西不一样,以薄薄的一张宣纸承载百里山川,其灵姓感应非常微弱。一般都是相当高妙的作品,在传世中给观赏者的精神震撼很大,否则很难感应到。
有很多痴迷于字画鉴赏的大行家,根本没有掌握神识,但是见到一幅传世的山水名作,仍然有置身于画中山水的感觉,这是一种精神共鸣的境界。而游方此刻根本没看见真迹,纯粹就是凭神识的精微感应。——此二者殊途同归,但情况也有所区别。
这幅画,在揭裱的那一层现代摹品之下,内衬的十有**就是黄公望《浅春山居图》真迹。林音那里还有两幅画,一幅是王时敏的,一幅是董其昌的,假如都是这种真迹,那得值多少钱?
游方一瞬间突然明白了狂狐的用意,这三幅画不是留给林音的,而是李秋平自留的退路。假如有一天遭遇变故,“生意”做不下去了,广州这两套在林音名下的房产是退路之一。但是房子目标太大并不保险,可以把这三幅画拿走,足够狂狐销声匿迹退出江湖,其价值比两套房子高多了。
想确证的话,只需将装裱好的“影子画”表层重新揭下来,但游方没敢动手。这可是字画装裱方面难度最高的顶尖工艺了,一不小心就会把下面的古画给损坏了。就算是装裱大师,也要在各种工具准备齐全的专门工作室里才能进行。
神识有所感应,又想明白狂狐的用意之后,已经不需这样去确证,除非想拿古画去卖钱。游方不禁又在考虑另外的问题,告不告诉林音?——假如不告诉她,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