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新的断句。”阿拉重新读起那两句话,“赌徒/易/做庄/生梦;赖汉/难/钻孔/学书。赌徒做庄,做了庄就会发梦。这其实是在比喻怼术,进攻者如同庄家,押上筹码,打开梦境一般的次元。而赖汉/难/钻孔/学书,讲的也是怼术。一般人都如同门外赖汉,学习怼术就好比凿壁偷光,管中窥豹,要学会其中奥秘,实在是难上加难。这两句话这么一断句,也是道理通畅,另有深意。”
小武沉下心道:“我有一点明白怼术的奥妙了。就是说出怼的意图,怼句必须响应。出怼有几种解法,怼句也必须有几种解法。那么‘霸主常怀姜尚贤’也必须能断句成‘霸主/常/怀姜/尚贤’。”
阿拉道:“没错。这也是我的认知。事实上‘霸主/常/怀姜/尚贤’也讲得通。姜么,就是美女,贤么,就是贤者。霸主常常怀抱美女崇尚贤者,好像也可以!只是比起赖汉那句来,大概要差一点意思。”
小武道:“所以那个叫‘五常’的裁判也不是瞎判的?并不是有意灭我?”
阿拉道:“我觉得这说明咱们存在赢的机会。”
“咱们?不错!”小武大笑,“我是庄子,你是蝴蝶。你知道我今天最开心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阿拉道:“你发现自己有可能不是那么学渣。”
小武道:“不,不光是这样。我发现自己的路已经被我找到了,对的路。”
“怼术的怼。”阿拉眨眼。
“是。怼的路。我是赌徒,我爱做庄,我爱发梦。可我不是赖汉,我要钻孔,把这厚厚的墙壁钻出一个窟窿,就算是天书,我也要读。”
忽然,天地碎裂。
在阿拉的惊叫声中,小武毫无征兆地跌下了深渊,面前,是一个秃头的中年人。
“醒醒”!宋体五号不加粗,多么熟悉的字体!
小武瞬间明白这是有人在怼他,是敌是友?
答案很快揭晓,因为那个人出完怼后,就把双手背在身后,不再自怼。小武的心快提到了嗓子眼。他意识到,这秃头想救他。
脱狱。他脑海蹦出了一个词。
可是与此同时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回到现实之后,是不是会忘掉这里的一切?变回原来的自己?阿拉?
阿拉你在吗?你听得到吗?
他拼命默念,拼命回忆,趁着最后的时间,回溯梦境。
就这样火光开始燃烧,燃烧黑暗,像是头顶上烧出一个洞,把小蝴蝶带出了厚厚的茧。
“我在哪儿?”梁小武看到洁白的天花板。
一个秃头大叔托托他的肩膀,如同足球教练督促球员赶快热身:“起来,太阳晒屁股了!”
梁小武发觉自己身在一间整洁的卧室中,窗外确实阳光明媚:“这里是?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明白你是谁吗?”秃头把双手插在衣兜里,藏青色的工作服。
“当然,我是梁小武。”
“几岁?”
“十八岁又……多少多少天。”小武的第一闪念,是这家伙是个疯狂的科学家,“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家里的人呢?”
“你的妈妈在门外,她等了你……很久。”大叔露出辛酸的微笑,侧身把屋门打开。
梁小武看到一张家常的椅子,座上的人背对着他,只露出瘦小的肩膀。灰白色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有些干瘪的耳廓无比亲切,只是在耳垂处显得更加瑟缩,那里本该有一枚漂亮的耳环。
听到开门的声音,那个人慢慢转过头来,熟悉又陌生。
“妈妈……”小武轻声道,不确定,也不相信。
妈妈没有说话,好像把所有力气都用来阻止眼珠的颤抖。任谁都能看出此时的她只要闭上眼帘就能流下泪来,可是她偏不。
她的眼睛生生地盯住小武,仿佛在说:你回来了,你怎么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