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元放榜后,按照惯例,依然是拜座师。会试座师与以前各个阶段考试的座师大为不同,能够通过会试的人,最差也是一个同进士,意味着都能入朝为官了,确认了师徒关系,以后在朝中就能相互扶持。
这也就是朝廷大员都想争当会试主考官的原因,被录取的进士名义上都是主考官的学生,这是个庞大的人脉。这时代极重师徒渊源,有了这层关系,也就是天然的同盟,对师徒双方都极为重要。
韩非送别贺客之际,顺便与徐峥等考中的同乡约好,第二天去礼部尚书龚敬府上拜座师。
礼部尚书龚敬的府邸在东城,与韩府有些远,韩非赶到龚府门外时,已经有不少人在门前等候。此次会试录取的人数将近有一百人,差不多也都在今天过来拜座师,这么多的人不可能一起涌进龚府,都是先地上拜帖,然后等待传见。
这些先来的贡士,韩非也不认识,只是含糊的拱手致意,然后按照规矩,到府门前递上拜帖。
今天来龚府的贡士都将是朝廷官员,龚府的门子不敢怠慢。一位门子见韩非来送拜帖,急忙迎上来,躬身接过拜帖,打开看了一眼,惊道:“您就是韩会元韩老爷?我家老爷吩咐了,您来了可以直接进府!”
韩非高中会元后,他的声名迅速在京城传开,有知情者随即把韩非在江南的传奇散播开来,更让他一夜之间成为京城舆论的焦点人物。那些候见的贡士得知他即是会元韩非,哄一下全部围拢过来,问好的套近乎的,不一而足,此时韩非也不便拍拍屁股,丢下众人先进龚府了。
“韩兄,你先到啦?”
韩非望见徐峥和几名同乡来了,情知解围的救兵来了,忙向围在四周的贡士告罪一声,迎向徐峥等人。他徐峥等人稍稍说了几句话,暗中示意他们挡住那些盘根问底的贡士,借故溜开先行进了龚府。
韩非进入龚府,一名家丁立即引领着往二进院子走去,进了院门后,龚府家丁告罪一声,进入厅内禀报,不一会儿出来说道:“韩会元,我家老爷让您先去书房稍侯,他见过其他贡士即来见您!”
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能在书房接见的都是关系密切的人,韩非明白礼部尚书龚敬此举有笼络之意,但这对韩非是没有坏处的。他随即微笑道:“有劳指引去书房的路径!”
龚府家丁继续引领韩非,绕过几道回廊,来到一处庭中翠竹幽幽的小独院,说道:“韩会元,这里就是老爷书房,您在次稍侯,小的去给您沏壶茶!”
韩非点点头,信步走进院子里,打量了一遍,暗赞好一个幽静的处所,看来礼部尚书龚敬也是一个雅人呀。他知道龚敬一时半会是来不了的,便走进门户敞开的书房里面,随手抽出一本书,坐在院子里翠竹底下石桌旁看书相候。
他取出来的是一本《史记》,上面有龚敬批注的内容,与以前看过的毕竟不同,不觉看得入神了。这时,龚府家丁送来一壶茶水,见状倒上一杯茶,悄悄退出小院子。
“喂,你是何人,为何在此看书?”
韩非闻声朝院门望去,见门口站立着一位二八年华俏丽的小姐,叫喊的则是她身前一位与她年岁相若的丫环,猜想可能是龚家小姐主仆。他起身含笑道:“小可韩非,应龚尚书之命,在此等候,敢问小姐莫非是龚府千金?”
门口小姐还未说话,她身前的丫头抢着说道:“我家小姐自然是……”
“喜儿不得无礼!”门口小姐斥退丫环,走进院子里,福身一礼道:“奴家见过韩会元,丫头缺少教养,让韩会元见笑了!”
韩非扫了一眼被宠坏的丫头,微笑道:“龚小姐客气了,你有事尽管忙,小可去院外走走吧!”
“不用了,奴家只是闲逛至此,并无要事……”龚小姐望着韩非深深看了一眼,忽道:“奴家早就听闻韩会元的大名,对韩会元的诗词文章极为仰慕,想不到今天能有幸拜识,只是……奴家不明白,韩会元如此年轻,如何写出那么有沧桑感的诗词文章的?”
这个问题很直接,韩非当然不会坦白自己的诗词文章都是抄袭的,略一沉吟,便淡淡一笑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好个‘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只此一言,足见守正的学问非常人可比的!”龚敬从院外哈哈大笑走了进来,又对龚小姐说道:“雪儿,你平日里自负才华,今天该知道人外有人了吧?”
“爹——”龚雪羞急道:“女儿何曾自负才华了?爹和韩师兄说话,女儿告退了!”
龚雪匆匆跑出小院,临出门时,却猛地停住脚步,回头望了韩非一眼,才快步离开。
“学生拜见恩师!”韩非重新向龚敬行师徒礼节。
龚敬拉住韩非的手臂,笑道:“守正不必多礼,咱们进屋说话!”
“守正,你的文章自是极好的,连圣上也赞赏有加,但此次会试阮家势力庞大,老夫秉持公允之心,点你为会元,无形中也为你树立了一个强敌,你今后要小心从事!”
“多谢恩师教诲,学生本就与阮家有矛盾,也不在乎他们的刁难,只是因此让恩师无端得罪了人,学生心中有愧!”
“老夫无妨,内阁首辅也不敢拿老夫怎么样,你刚刚进入仕途,短期内恐怕要受到他的压制了!”
“学生还年轻,不怕压制,先锤炼一番,对今后或许更好一点!”
“嗯,